| 第七章 寫給彼得的信 「除非你把鐘放回去。」阿朗姨丈漫不經心的回答湯姆的問題。湯姆正在寫信給彼得，拿著筆在信的角落塗塗畫畫。他先畫了一個鐘面，再畫一個高高、長方形的鐘盒，事實上，他畫的是一座老爺鐘。他花了一會兒工夫才畫好，然後抬頭繼續問姨丈。 「什麼鐘？」 「你說什麼，湯姆？」 「您剛才說一棵樹不可能在某個時候倒了，後來卻又像沒事兒站得好好的，除非你把鐘放回去。是什麼鐘？」 「哦，湯姆，那只是一種說法。把『鐘放回去』的意思是重新回到過去，這當然沒有人做得到，因為時間是不可能回頭的。」 姨丈繼續讀書，湯姆開始在紙的另一邊塗寫。他發現自己畫的是一個像天使一樣的人，肩上長著翅膀，兩腳站得開開的。當他意識到畫的是什麼的時候，自己都嚇了一大跳。真弄不清楚為什麼腦袋裡會有這些影像。於是湯姆又問：「時間是什麼？阿朗姨丈。」 姨丈乾脆放下書，官安阿姨也緊張的放下手中的事情。 「湯姆，」阿姨說：「你不應該老是問姨丈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。他一天工作下來已經很累了。」 「不，官安，我們當然應該回答孩子的問題，只是湯姆的問題有時候不切實際，有時又不夠嚴肅，這才是我比較不贊同的。先看看他的第一個問題：他問說身體有沒有可能穿過一道門──他是認真的想知道喔。」 「噢，」官安阿姨鬆了一口氣，因為她先前沒有仔細聽他們的對話。「哎呀，那是個顯而易見的事情，問這個好像有點笨嘛！」 阿朗姨丈挑起眉頭，他的太太趕快繼續說下去：「你知道我的意思嘛，穿過一道門很稀鬆平常啊。」 「如果門關起來就不是那回事了……」然後湯姆又問關於隱形的問題──像他這樣一個人有沒有隱形的可能性。 「有時候，在童話故事裡……」官安阿姨又開始說了。 湯姆不滿的搖搖頭。 姨丈繼續說：「最後我們就談到了這個問題，樹木倒下之後，第二天卻違反自然法則，屹立不搖。」 「一定是個夢嘛！」官安阿姨打斷了姨丈的話。「對不對，湯姆？」 「不是，那不是夢！那是真的！」湯姆激動的大叫。 「真的！」阿朗姨丈略帶戲謔的說：「如果這棵樹真的存在，你說這是在那裡發生？什麼時候發生的？」 湯姆保持沈默，手裡抓著筆，沿著信紙邊緣戳出一個個墨水洞。 「說啊，湯姆！」 「是童話裡的樹啦！」官安阿姨說，故意表現出了解的樣子。「森林裡的小精靈把樹砍了，對不對，湯姆？」 阿朗姨丈笑了笑，拿起書來。「我認為妳的看法比較合理一點，官安。」 「樹是在暴風雨裡倒下的，」湯姆用一種奇怪的聲調說著：「閃電擊中了它。」湯姆看著姨丈，心裡希望姨丈會同樣的被閃電擊中。 阿姨注意到湯姆的眼神，一看到她的丈夫正打算開口講話，立刻中斷這場對話，說：「現在，湯姆給彼得的信沒寫完之前，不可以再說話，我們也不可以打擾他。」 湯姆只好回頭寫信，一邊塗塗畫畫，戳戳點點。 「我告訴你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，」他寫著：「關於門，關於隱形，關於樅樹的事情都是真的。這些事情很奇怪，但是我一點都不在乎，除了隱形這件事情以外，花園裡另外有三個男孩，他們的名字是修伯特、詹姆士和艾德加。艾德加的年紀跟我差不多，但是我想我會比較喜歡詹姆士。還有一個女孩老跟著他們。她很小，叫做海蒂，或是……」 阿朗姨丈的注意力仍然在書本上，卻開口說：「寫那麼長的信給正在出痲疹的人是沒有用的。出痲疹的時候，病人必須特別注意不可以過度使用眼睛。」 「這有什麼關係，信太長的話，他媽媽一定會讀給彼得聽的。」官安阿姨說。 這句話提醒了湯姆，於是他在信封上寫了一個大大的「私人信件」。把信仔細摺起來後，又在兩面各寫了「給彼得的私人信件」。這時候，他想起來這一陣慌亂害得他忘了簽名，只得拆開再重新摺一次。然後他把信放進信封裡，寫上地址，又在左上角寫上「機密文件」。 姨丈嘲弄的眼神從書上飄過來，讓湯姆覺得很生氣。他舔舔信封，用力壓一壓，然後在封口接合處畫上他的長貓標誌。這個封印，可以避免其他人隨便拆封。在貓的下面，湯姆寫上：BAR（看完立刻燒掉）。 阿朗姨丈拿出皮包，說：「喏，郵票給你寄那封珍貴的信件吧。」湯姆不太情願的謝謝他。 寫完信，湯姆耐心的等待上床時間。反正提早上床也沒用，因為他必須等到阿姨和姨丈上床睡覺之後，才能到花園裡去。 他的思緒飄到了花園，現在他經常這樣。他剛才差一點背叛了他的花園，還好，姨丈和阿姨只是嘲笑他。如果他們更細心或更具同情心些，說不定他就會講得更清楚，也說不定下次他再到花園去的時候，他們會堅持要一起去。 想到這裡，湯姆嚇出一身冷汗。 「你還好嗎，湯姆？」官安阿姨問。 「還好，官安阿姨。」 官安阿姨還是拿了體溫計，要湯姆放到嘴巴裡。「你剛才在發抖，你身子冷，是不是？」 湯姆搖搖頭。 「我希望不是痲疹的徵兆，湯姆，要不然，你不只還要在這裡待十天。」她拿出體溫計，拿到燈下仔細看。 「只有十天？」湯姆重複著官安阿姨的話。 「我知道你一定急著想回家。」官安阿姨難過的說，她很希望湯姆可以待久一點。阿朗姨丈什麼話都沒說。 只有十天！只剩下十天可以去花園玩！「我想我可能有點發燒，大概是得痲疹了。」湯姆說。當然，就算得痲疹，他每天晚上還是可以下樓到花園裡去，一直等到痲疹痊癒，這需要好幾個禮拜的時間。 「我怎麼看不到水銀線在哪裡？」官安阿姨說。她拿著體溫計轉了又轉，最後終於看到了。「沒有，湯姆，你沒發燒，所以你沒感染痲疹。這下可以鬆口氣了，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。」 「可是……」 「什麼事，湯姆？」 他不敢說出口，突然之間，他發現自己不想回家了。他最想要的竟然是待在這裡，到花園去玩。家，好像是個很遙遠的地方，即使是彼得，也好像是很遙遠的一個人，他只能用信跟他連絡，不能跟他玩。現在離他最近的男孩叫做修伯特、詹姆士和艾德加，特別是詹姆士。還有一個女孩子……一個小女孩，她的名字到底是什麼？海蒂嗎？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：東方出版社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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