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學那天,雲躲起來了。
校長在司令台上,口沫橫飛講了很久很久。他從小時候幫爸爸種田種到手起泡,講到上初中站在路燈下看書的往事,又說到他在合歡山某個偏遠的小學種菜……
「老師!」一隻小手碰碰我,是剛選出來的班長劉怡琳。
我連忙伸出一隻手指放在嘴脣上:「噓——校長在講話,有什麼事……」
「她頭暈。」劉怡琳指著臉色蒼白的范于軒。
「先蹲下。」我說。
連我都覺得熱,何況是小朋友。我想起那天到埔里國小報到的情形。
那天,我和三個從別校轉來的老師,並肩坐在校長室。
那天的溫度絕對超過三十五度。校長室沒有冷氣,皮沙發坐起來黏黏的。校長穿著三件式西裝,卻看不出一絲暑熱,滔滔不絕的樣子也像今天,從埔里國小講究五育並重,一直談到開學後,先要對小朋友做收心操,而最好的方法,就是講一段長長的故事……
我雖然穿短袖,也聽得滿身汗。校長一定認為剛調來的老師,也需要一段收心操。
汗水從我的額頭冒出,滑落到兩眼間,再跑到鼻頭,正要跳到下巴時,坐在對面的校長,看了我一眼:「夏老『蘇』,身體虛哦!」
我不是虛,是熱。熱呀!
就像現在,校長在司令台上,要小朋友把身體鍛練好。
「曾大偉也頭暈。」劉怡琳說。
「叫他蹲下。」
「老師……」班長又拉著我的手。
我沒好氣的說:「頭暈就蹲下嘛!」校長正在收心操,我也不大敢亂動。
「不是啦,黃乃友想上廁所。」劉怡琳壓低聲量。
一個學生去上廁所應該沒關係吧!而且校長真的是講太久了。
我點點頭吩咐她:「小心。」
黃乃友低頭快跑。
「老師,張松平說他也要上。」
「不能忍嗎?」
張松平痛苦的夾著屁股搖。
然後,更多人舉手:「老師,我也要。」
我皺了皺眉頭,正要他們一個個去時,校長已經致詞完:「接下來,校長要介紹四位新進老『蘇』,給全校小朋友認識,以後不要把新老『蘇』叫成客人好。」
校長故作幽默的話,沒人笑。
我是新進老「蘇」,該我上台了。
「不要一次去太多人。」我把衣服再整理一下,回頭對班長說。
「李盈穎老師,嘉義師院畢業……」
我們站在校長後面,他介紹誰,誰就站出來接受掌聲。
「劉宗修老師,今年要帶五年二班……」
「毛威麟老師……」
「夏蓓蓓老師喜歡運動,」校長的記性好,我跟他說過的事他全記得:「小朋友跟著她,一定可以……咦!哪一班的?動什麼動呀!站沒站相!」
校長突然破口大罵起來。順著他的手勢看去,站成三十六塊豆腐般的隊伍,有一班學生特別亂,一大半蹲著,一小部分像小偷一樣,低著頭快跑,還有幾個學生站在教學大樓廁所前玩水。沒錯,是玩水,他們用水互潑,聽到校長的聲音,才停下來,站得直挺挺的。
全校都很整齊,他們就顯得特別亂。
「哪一班的?」校長生氣的問。
「三年三班,你們老師呢?」換訓導主任接過麥克風。
三年三班,那不是我們班嗎?我很尷尬很尷尬的舉手。
整個操場爆出如雷的笑聲。
這下子,全校都認識我了。
升完旗,訓導主任要我給班上的學生再來一段收心操:「放完暑假太散漫了,夏老師,麻煩您了。」
「麻煩」的意思是我如果連這班學生都治不了……
***
「老師小時候幫爸爸在田裡拔草,國中的時候還要……」我決定給他們一個下馬威,也來一篇很長很長的故事。
「老師,我的腳好痠哦,可以蹲下來嗎?」張松平的五官皺成一團。
「不行!」
「可是……」他的嘴巴嘟起來,「人家站很久了ㄟ!」
「老師,我快變成魚乾了啦。」
「我快昏倒了。」
一張張的臉,向日葵般望著我。
對呀,等一下有學生昏倒怎麼辦?
我一遲疑,立刻有人喊:「老師,去樹蔭下比較涼啦!」
不等我回答,已經有人衝到樹下招手:「這裡好涼哦!」
然後是更多的小朋友,像一群小小的頑皮蟲:「老師,來這裡妳再說故事啦!」
天氣很熱,樹蔭很涼,我決定了,到樹下做收心操好了。
到了樹下,小朋友變得很開心,我講了好長的故事,他們的心卻一點也沒收回來,只是一直叫:「還要聽!還要聽!」
這……是怎麼一回事啊?
……
故事的發展究竟如呢?趕快翻開《ㄒㄧㄚˋ老師的祕密武器》就知道了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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