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1年,有一位義大利女士在她第一本小說即將付梓之際,寫信給在羅馬替她出書的小出版社。她要具文表明,不想參加任何公關活動。不接受訪問,不巡迴宣傳,也不以真名出書。她寫信給出版社負責的夫婦說:「這是給我自己有把握的小小打賭,我確信這些書一寫出來,就不必要作者了。書總會找到讀者,來表達本身想說的,若找不到讀者,就不用說了。」她的賭注奏效了。
艾琳娜.法蘭塔(Elena Ferrante)是這位女士的筆名,她的書已在全球暢銷100萬本。她第一本書《愁煩的愛》(Troubling Love)問世後席捲英語世界,這兩年在美國尤其暢銷。接著是她由四本小說合刊的英文版,記敘在那不勒斯兩個女工的情誼,從兩人在1950年代的童年一直寫到晚年。
法蘭塔3月入圍2016曼尼布克國際獎長名單,入圍的作品是《走失小孩的故事》,也是她這四本系列英譯小說的最後一本,是敘事者近1,700頁生平敘述震撼人心的結局。
但在社群媒體當道的時代,正如一位義大利記者日前所說,法蘭塔的粉絲一定「超想拿自拍神器跟她合照」,作者的神祕感也成了故事的一環。不論作者喜不喜歡,作者本尊大家猜,如今成為主要情節之外另一熱門戲碼。
早先曾有外界猜測的兩個人選,但他們都已否認自己就是作者,最近又出現一例,義大利晚郵報(Corriere della Sera)副刊發表一篇研究,作者猜測法蘭塔是那不勒斯大學女教授馬勒莫,她1960年代讀過比薩的師範學校,正好符合小說主角艾蓮娜的時代背景。但出版社隨即否認。馬勒莫在自家門口在媒體記者的圍堵下,帶著自我解嘲的幽默回答說:「我不是一個作家,而是一個碰到學生三分之一不知道印度在哪裡而嘮叨沒完的教授。」
就這樣猜來猜去,沒猜中再猜。義大利當地有一家知名的出版商說:「開心的是,法蘭塔的神祕感促進了銷路。」
其實用筆名根本不是新鮮事,150年前就有一個知名的例子,外界大都不知道瑪麗.安.伊凡斯是何許人,但一定知道《織工馬南傳》的作者喬治.艾略特(George Elliot)。作者使用男性的筆名,原是希望作品不會因為自己是女性而被輕視。
也很反諷的,推特早先盛傳的一個推測是,法蘭塔可能是男的,但從作者和不同媒體記者極少往來的電子郵件,可看出她是女的,而且已為人母。況且從小說描述兩個女人關係強烈、親密而坦率的筆觸來看,作者必然是女性無誤。
新奇的是,在社群媒體和文藝活動敦促本尊現身的壓力下,法蘭塔居然還是想保持神隱。現居義大利的印度裔美國知名作家鍾芭.拉希莉(Jhumpa Lahiri)(她和法蘭塔找的是同一位優秀譯者─《紐約客》文字編輯安.葛斯坦(Ann Goldstein)),她在羅馬一場文藝活動表示,但願自己也有「勇氣」從公眾的目光中消失,這多少道出不少作家的心聲。
有人寄望總獎金50萬英鎊的曼尼布克獎5月頒獎時,法蘭塔終會現身。但是可別忘了她25年前寫給出版社所講明的:「若有什麼獎頒給我,我也不會出來受獎。」
她竟能預知未來會掀起如此廣大的迴響,光是這點即讓人嘖嘖稱奇。
(取材自金融時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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