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第五章 狂嘯呼號的天空 第二天下午，飛恩醒來的時候發現，姊姊又拋下他，獨自出門去了。孤單的吃完塗了厚厚橘子醬的吐司與奶茶當早餐後，他在後院找到正在攪拌一壺蠟的爺爺。雖說是後院，其實只是一小塊空地，旁邊有座儲藏雜物的老舊車棚，裡面擺了幾輛生鏽的腳踏車，周圍還有幾棵上百年的大樹，可是那裡卻出奇的舒適。 太陽高掛空中，在斑駁的工作臺上灑下金光，將爺爺童山濯濯的後腦勺照得閃閃發亮。 「歡迎回到人間來。」爺爺沒抬頭瞧他，眼睛一直緊盯著蠟。「有一陣子，我還以為你習慣夜間活動呢。」 飛恩看著他工作，被他的手臂穩定的攪拌動作催眠，那根木棍一直來來回回的打轉。 「我好久沒睡這麼久了。」 「有時候，」爺爺專注的瞇著眼睛。「在這裡，就是會發生這種事。」飛恩清清喉嚨。「昨晚的事，我很抱歉。我是說吹熄壁爐上蠟燭的那件事。 我並不曉得，它是如此的重要……」 這並不是道歉，反而更像是發問。 「我曉得。」 爺爺的回應也不像回答，而是結束話題。 「家裡有沒有繃帶？我的腳底痛死了。」 爺爺繼續攪拌，當最後一片蠟融化後，這壺蠟也變得乳白平滑。「我這裡告一段落後就來看一眼。」 飛恩雙手插進牛仔褲口袋拖延著，他在等待爺爺抬頭看他一眼。遲遲等不到後，他又開口：「你不想知道我的腳發生了什麼事嗎？」 爺爺將爐火調小一點，目光依然沒有一刻離開過蠟，好像害怕一移開目光，就會發生什麼事。 「我知道，那是你昨夜出去的時候割傷的。」 飛恩緊閉著雙脣，這平凡的一刻近乎完美，火苗靜悄悄的，遠方的知更鳥幼雛也輕聲的啁啾，而他在尋找這些聲音以外的動靜。他察覺到魔法在底下蠢蠢欲動，可是他想不透它究竟來自何方，也不知道這根蠟燭一旦擺上爺爺的壁櫥，又會變成什麼。 「你難道不想知道，我昨夜上哪兒去了？」 「你想告訴我，你昨夜上哪兒去了嗎？」爺爺邊說邊輕搖蠟壺，蠟緩緩的沿著壺邊打轉。 「我要你問我。」飛恩真正的意思是，我要你關心我。 爺爺取下眼鏡，戴在頭頂上。他認真的注視著飛恩。 「我知道你上哪兒去了。」 飛恩吞了一口口水，輕易的接受了。「喔。」 「我應該說，我知道你上哪個時間層去了。」爺爺用手指敲敲工作臺，不滿的噘著嘴。「飛恩，我很抱歉。我沒料到你會去點燃那根蠟燭。我想過你可能會好奇的試試看，但不是那一根。我甚至不曉得你是在哪兒找到它的。」他依然敲著桌子。「不過我曉得，你不會事先徵求我的許可，關於這一點，我倒是很有把 握。」 飛恩曉得，此時他應該先道歉，因為沒問過爺爺就拿了他的東西，還把它點燃，又讓它掉進海裡，這都是他的錯，可是這一刻比那件事更重要，所以他反而說：「我昨晚在海邊看見你了，可是你明明在家裡睡覺。而且，我還看見媽媽站在大海裡，可是她明明在都柏林的家裡。」 爺爺的眼睛閃閃發亮。飛恩明白那個閃光是陽光在他的虹膜投下的倒影，這是驚奇的眼神。「飛恩，她並不是永遠都在那裡，而我也不是永遠都在這裡。」 飛恩再瞄蠟一眼。它在他們之間集中成一壺勻稱平滑的液態蠟，是如此的純潔。他的頭腦裡面隱隱的跳動，心智正在兩面掙扎，不知究竟該相信哪一邊。 「我點燃那根蠟燭以後究竟去了那裡？」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：東方出版社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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